原住民族實驗教育:給13歲的你,說出自己名字的勇氣

▲ 阿里山國中小108學年轉型民族實驗學校,小學部77人,其中近七成是鄒族,他們是現代獵人,是全村的希望。陳雅慧攝

▲ 阿里山國中小108學年轉型民族實驗學校,小學部77人,其中近七成是鄒族,他們是現代獵人,是全村的希望。陳雅慧攝

實驗教育三法通過後,原住民族實驗學校從0到32所,是公立實驗學校中最大的脈絡。過去,部落就是學校;現在,學校要如何成為部落?106學年阿里山中小學的國小部全體老師以 18:0 支持轉型實驗學校,三年來在摸索中前進,「『不一樣』是機會,是可以說出自己故事的機會,」這群老師決定和家長一起說這個故事。

「國中時就一個人下山讀書,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問題,父母讓你出去讀書就很了不起了,就是要想辦法適應。」

「那時候看到山就想哭⋯⋯」

「為什麼不留在山上?留在山上,就是要準備結婚當媽媽了啊!」

嘉義縣阿里山國中小108學年轉型原住民族實驗學校,師資陣容加入了三位文化老師和一位專職原住民族教師,她們都是鄒族五十歲左右的媽媽,都有深刻的輪廓和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類似的生命經驗:戒嚴時代求學,13歲那年,因為還算「會讀書」在父母的栽培下,下山求學取得大專學位,又回到部落結婚生子。童年時下山路遙迢,距離隔阻了與平地漢人的交流也是文化保護網,成長階段父母還在身邊,是部落裡最後一代在家庭中學會鄒語的世代。

原住民實驗學校裡的文化傳火人

民國 71年台18線阿里山公路開通,切開山脈、連起部落與城市。通車隔年,根據觀光局的統計,阿里山的觀光人次立即成長 6倍,鄒族人也開始大量往都市移居求學就業,也就是說六年級後段班以後出生的世代,父母們多半離開部落下山拚經濟。

109年的人口統計,嘉義縣阿里山鄉人口中仍有超過一半(56%)鄒族人,是全台灣最大的鄒族聚集區域。阿里山國中小是 108年秋天正式實施原住民族實驗教育,原住民委員會和國教署注入預算、鬆綁課程拉開辦學空間,這四位五年級的鄒族媽媽有機會回到校園,成為傳承文化給下一代鄒族小學生的文化傳火人。

在她們求學階段,「學校」是切斷文化和母語,灌注主流社會教育的所在。為了有機會從邊陲進入主流,國小畢業13歲離家提早長大。求學工作時都曾被貼上「蕃仔」的標籤,「同學會問,妳山上的家有沒有電?有沒有穿衣服?還會砍頭嗎?」

山上的生活經驗和平地太不相同,文化刺激差異很大,離開部落後沒有家庭支持,學習非常吃力。鄭秀珠和汪惠恩小學畢業都是縣長獎,但到了平地學校,發現差同學好遠。「努力學也跟不上,同學們都有補習,他們講的東西很多我聽不懂,覺得自己好像很笨,」鄭秀珠說。

原住民的身份曾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現在則要接起文化和認同的斷層,「我一定要來,這是我的生活,很想要讓下一代看到,」農專畢業的文化老師汪玉鈴有著高挺的鼻樑和巧克力膚色,她平淡的話語裡有很大的熱情。

「曾經做得好累,我很想放棄:『就漢化吧!』但先生的話好像棒子把我打醒:『我們明明就來自不同的文化,自己的文化不見了,到了大社會怎麼有立場?』」投入學習原住民工藝二十多年的文化老師鄭微微說。

左起文化老師 汪玉鈴、鄭微微、鄭秀珠、民族教師族語專職教師汪惠恩,嘉義縣阿里山國中小108學年轉型原住民族實驗學校,師資陣容加入了三位文化老師和一位專職原住民族教師,她們都是鄒族五十歲左右的媽媽,都有深刻的輪廓和一雙漂亮的大眼睛。

▲ 左起文化老師 汪玉鈴、鄭微微、鄭秀珠、民族教師族語專職教師汪惠恩,嘉義縣阿里山國中小108學年轉型原住民族實驗學校,師資陣容加入了三位文化老師和一位專職原住民族教師,她們都是鄒族五十歲左右的媽媽,都有深刻的輪廓和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陳雅慧攝

成為實驗學校第一步:部定和民族教育課程雙軌併行

實驗教育三法通過後,105到108學年全台灣有32所公立學校轉型成原住民實驗學校。嘉義縣有兩所鄒族實驗教育學校,阿里山國中小和達邦國小。

阿里山國中小海拔約1200公尺,位在樂野部落,從嘉義高鐵站搭巴士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最近的 7-11 得走路20分鐘,部落裡有一家早餐店和一家便當店,沒有任何的補習班、安親班或是書店、文具店。幾乎每一家都有養狗,「因為原住民要打獵啊!這些狗都是獵狗,這家的狗會咬人,你一個人的時候不要走這裡,」教導主任王寶莉叮嚀記者。

國中小共有111位學生,其中78位是鄒族,國小生多半是住在附近社區,國小畢業後比較在意升學的家長,會把小孩送到山下的公立或私立國中,今年的六年級畢業生班大概就有四分之三的學生,明年就要到山下讀國中。國中部8成學生是住校生,學生來自更深山的部落。

每天早上七點半要趕去上班的家長就陸續送學生進入校園,12月的時候,下午五點半,天已經漆黑,課輔班才熄燈放學。學校是部落裡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也是傍晚時燈還亮的地方。

跟一年級學生聊到鹹酥雞,小男生說:「那要去嘉義才有。」山上的生活單純,學校是所有學習發生的地方。「傍晚課輔班結束,學生功課寫到哪裡,隔天來學校就是一模一樣的進度,」在阿里山國中小任教第12年的王寶莉說。

星期一下午低年級的文化課程,跟課老師和文化老師鄭秀珠和汪玉鈴帶著19個小一和小二的學生走到附近雅吾瑪斯步道認識各種植物,踏在修建整齊的水泥步道上,汪玉鈴說:「以前都沒有這些階梯的,森林就是我們小時候遊戲的地方,不會迷路的。麻竹的竹皮很堅韌,以前我們拿來墊在屁股下從山坡上溜下來,血藤是我們在森林闖蕩時的飛索,」經過山坡地的竹林時,她有感而發:「竹子是我童年的苦難、但也是我一路唸到大專的學費,從小只要有空,就得要幫忙採竹筍,然後背著好重的竹簍爬山回家,那麼重、你看路這麼陡⋯⋯」

阿里山國中小低年級每周有兩天下午是文化課程,老師們帶著學生走進爸爸媽媽祖父祖母以前討生活和探險的森林。

阿里山國中小低年級每週有兩天下午是文化課程,老師們帶著學生走進爸爸媽媽祖父祖母以前討生活和探險的森林。陳雅慧攝

每週三教師對話,激盪學科和文化課程交集,成為支持彼此的力量

4位文化老師負責國小和國中部的鄒族語言和文化課程,阿里山國中小推動原住民族實驗教育的課程設計是維持學科課程時數,外加文化課程時數,學科和民族文化課雙軌同步並行。以低年級為例,實驗教育開始前,只有週二是全天,其他都半天課,下午學生留校是課輔和寫作業。108學年度開始,每週有四天全天課等於每週增加九堂課,其中學科時數佔2/3,鄒族文化課程佔1/3。

星期三早上,久違的太陽出來了,正在上課的二年級班導師,瞥見操場的陽光立刻要學生停下手中工作,把前一天下午文化課普魯士藍染的棉手帕拿去操場曬太陽,一面不忘呼喊隔壁一年級的導師和學生:「趕快去曬太陽喔!」小朋友拿著自己前一天畫的手帕,坐在操場上曬太陽,讓染料接受光反應,在陽光照耀下,昨天小朋友彩繪部落建築的圖案都變了顏色。

今年4月開始,週三下午的共同備課時間,國小部大約二十多位老師擠在校長辦公室開會,校長邱獻萱全程陪伴老師們,輪流分享和反思進行中的高中低年級文化課程。

文化老師鄭微微帶著小孩用普魯士藍染做小手帕,她過去20多年投入學習和傳承原住民族的織布工藝,希望下一代可以知道自己文化的美好,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文化老師鄭微微帶著小孩用普魯士藍染做小手帕,她過去20多年投入學習和傳承原住民族的織布工藝,希望下一代可以知道自己文化的美好,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陳雅慧攝

「怎麼低年級的劈樹枝難度好像比高年級還難啊!」大家一起回顧課程,討論是不是想「教」的內容太多了,每個月的進度教不完,下個月的課程又得展開。「我們到底是要學生把進度學完,但作品來不及做好,還是要他們好好學一樣東西,把一個作品從頭到尾完成呢?」老師們在週三午後展開課程對話。

雖然目前學科和文化課程分軌前行,不同老師任教,但每週固定聚會,課堂上協作,老師們在不知不覺中會自動補位,成為彼此課程的支持者,平行的雙軌似乎正在慢慢伸展出網狀的連結。

「不一樣」應該是機會,是可以說出自己故事的機會

轉型,最重要的是能說服人心,凝聚共同的意志,才可能一起面對不確定和挫折。

實驗教育三法通過後,公立學校推動實驗教育轉型,逆轉危機的壓力其實更大於主動創新的意志。學生的學習動機低落和文化瀕危是阿里山國中小遞出申請計畫書臨門一腳的推力。

「 20年前我在阿里山香林國中當主任,20年後到阿里山國中小當校長,我看到國中部學生學習的困境一點都沒變。剛到的時候看到模擬考,全班學生數學科都是C(待加強),」嘉義縣民和國中校長官志隆 106 到 108 學年時是阿里山國中小的校長,看到學生的成績很震撼。這些學生國中階段在學習上交出了白卷,他感受到教育者的責任:「九年一貫、十二年國教的教改都沒有起色,若沒有做什麼改變,20年後可能也還是如此。」

那時實驗教育三法剛剛通過,他認為轉型民族實驗教育是一個啟動學生學習動機的機會,打獵漁牧是學生生活周遭的事情,或許可以引起學習動機,而且也可以讓他們有機會認識自己的文化。

阿里山國中小的國中部有八成的學生都是住校生,國小部的學生多數也是國小畢業就要離家下山求學,13歲的他們必須勇敢獨立面對成長的挑戰。

阿里山國中小的國中部有八成的學生都是住校生,國小部的學生多數也是國小畢業就要離家下山求學,13歲的他們必須勇敢獨立面對成長的挑戰。陳雅慧攝

官志隆觀察到鄒族學生對自己的文化陌生,三十出頭的父母輩們也大多數不會講鄒語。「但鄒族學生的外表就和漢人不一樣,他們的不一樣應該是機會,是可以說出自己故事的機會,但過去因為不了解,『不一樣』反而讓他們自卑。」官志隆另外一個使命是:「鄒族實驗教育的國中階段,全台灣也只剩下阿里山國中小,不做,沒有別人了!」

國小部所有老師180,全部投贊成票轉型原住民族實驗教育

全台灣大約有近七千鄒族人,超過5成在阿里山鄉,阿里山國中小是鄉內唯一的原民國中,官志隆開始跟校內主任和教師討論轉型實驗教育的可能性。當時,大家對「實驗教育」都不太了解,剛剛接任代理教導主任的王寶莉跟著校長官志隆一起去台中博屋瑪原民實驗小學參觀。王寶莉記得那感動:「『這才是我想要的教育!』博屋瑪小學將課程與原民文化接合的非常好,不是像現在的課程以科普的角度,把生活和課程切開了。」

官志隆原本只想先在國中推動民族實驗教育,但是王寶莉覺得國小課程更容易結合,經過和老師們密切溝通:「106上學期的期末會議,在報告完所有例行性事項後,我讓老師們舉手投票,是否贊同學校轉型為原住民族實驗教育?永遠記得那一天,國小部老師18:0,全部投贊成票。我差點哭了出來。」

「申請成為實驗學校不難,當時實驗教育剛鬆綁,原民會都很支持原民學校轉型為實驗小學。但執行可就沒那麼容易,」老師們最在意的就是:「要多做什麼事?」王寶莉說。

成為實驗學校的挑戰:家長問:「為什麼要帶學生回到過去?」

和都會區的公立實驗學校招生搶手的狀況非常不同,偏鄉的實驗學校家長擔心學生的競爭力原本就在後段班,增加更多「有的沒的」課程會不會更稀釋學力。阿里山國中小校長和老師們凝聚了轉型的意志,第一個面對的挑戰就是家長的態度。

王寶莉回憶,當時辦過多場說明會說明轉為實驗教育課程的改變,但是家長參加比率不高,每場都不到5個人參加。家長看到「實驗」兩字,擔心自己的小孩被當成教育體系的「白老鼠」。更不理解學校「為什麼要帶學生回到過去?為什麼不把多出來的學習時間放在補強學力?」官志隆回憶。

官志隆和王寶莉走訪部落、拜訪頭目,去鄉公所跟鄉長報告,也對代表、議員說明實驗教育的理念、課程。但是不可能一一拜訪完全部的家長,得到一百分的同意。官志隆最後決定:「我們校內老師決定要這麼做了,那就勇敢走下去。」

108學年正式開學,國小部只有1位學生因為學校轉型為實驗教育而轉出,家長日,校長老師們又再次重頭到尾介紹了實驗教育課程的改變與做法,老師們神經都繃得很緊。在108上學期的最後一天,學校辦理了實驗教育成果發表會,邀請所有家長來看孩子們一學期文化課的成果,「之後,在國小部再也沒聽說有人對實驗教育有什麼疑慮了,」王寶莉印象深刻。

冬天晚上五點半天已經漆黑了,阿里山國中小教室的燈還亮著,是部落裡讓人安心的家。

▲ 冬天晚上五點半天已經漆黑了,阿里山國中小教室的燈還亮著,是部落裡讓人安心的家。陳雅慧攝

成為實驗學校的挑戰:從 kuba 到教室,「成為鄒族人」該學什麼?

過去鄒族的學校是 kuba(男子集會所),也是鄒族政治、宗教和社會運作的核心,也就是說部落就是學校,學校也是部落。鄒族男人從 1112歲青少年起,必須離開自己的家,和其他的成年鄒族男子一起住在 Kuba,接受狩獵、戰技訓練,學習製造、使用武器及漁獵器具技能,同時聆聽部落歷史與氏族爭戰、狩獵故事。

「成為鄒族人」的教育,是終身學習,必須在山林討生活的場域中,用身教一代一代的傳承。那時候的文化傳火人是一整個部落的力量。

但狩獵時代一去不復返,現代鄒族人的教育該是什麼?公立學校民族實驗教育可能提供正確答案嗎?回到學校教室的現場,國小階段鄒語學習,每週兩小時,族語老師拿著課本用教外語的方式,以羅馬拼音作為認識語言的媒介,解構語文的發音規則再教給學生,學生透過課本學習單字、練習會話。但回到家和社區,若在生活中沒有練習的機會,學鄒語的環境和可能甚至比英語還困難。

公立學校課程再怎麼極大化文化課程時數,也不可能如同過去在男子集會所浸潤式的帶領。漢人為主的老師們必須有如人類學家在田野取經,試圖結構化民族文化知識體系成為課程,再努力複製情境到教室。

國小部教導主任王寶莉說,現在看似學校文化課程做得「還算漂亮」,但只是所有課程中的「點」。108學年學校在組織上拉出了研究發展處,把「鄒族課綱」從一到九年級統整出來,試圖把點狀課程連成「一條線」。但是這一條課程的線,還只是從老師腦袋裡設計出來,寫在文件上的概念,並沒有經過和現場老師學生對話,實際操作修正經驗的捶打。

阿里山國中小文化老師汪玉鈴記得13歲那年離開家到屏東寄住在教會唸國中,看到山都會哭,會想家。但是童年記憶的山也是面對困難時勇氣的來源。

▲ 阿里山國中小文化老師汪玉鈴記得13歲那年離開家到屏東寄住在教會唸國中,看到山都會哭,會想家。但是童年記憶的山也是面對困難時勇氣的來源。陳雅慧攝

成為實驗學校的挑戰:現代獵人精神的再發現

怎麼從單堂課連結成一條線,最後能延展和所有的學習發生關係,成為面甚至立體,摸索出現代鄒族人的樣貌。

「原住民族教育從文化出發,也要從現場孩子的需求出發,現在的優勢在於族人和環境都還在,但如何可以走進真實的環境裡學習?不是要培養現代獵人,而是找回獵人的精神,這和漢人過度用腦的教育很不一樣,」投入實驗教育辦學超過 30 年,宜蘭縣公辦民營慈心華德福高中創辦人、104年「原住民族實驗學校設置規劃及民族教育政策」計畫協同主持人張純淑觀察。

問四位文化老師:「你們覺得文化教育最終希望教給孩子什麼?」

「妳問倒我了!」

似乎沒有人胸有成竹,沒有答案,反而引出更多的問題?

「以前我們都是跟著春夏秋冬過日子,生活的每個面向都有和季節相連,學生在不同領域都會碰和季節有關的議題,課程有沒有可能跟著季節安排?」「我常常會忘記小孩的能力,做了才知道這對他們很困難⋯⋯」鄭微微說。

「我們不是專業老師,不是很有把握怎麼教,學生才真的懂。譬如,我最想把『勤奮』的精神教給學生,但他們有沒有接受到?會不會覺得只是無聊的活動?」汪玉鈴說。

或許,校園裡老師對於「學習是什麼?」的探詢和對話,就是現代的 kuba 精神,是大人能給最好的身教。

阿里山國中小週三下午的共備研習對話中看到每一個老師都認識學校的每一位學生,對學生的特質瞭若指掌,是一群大人協力在照顧一整代的學生。或許,kuba 的角色已隨時代改變,而學校的角色其實也正在調整。

完全複製獵人的教育其實可能讓下一代陷入危機,因為那是過去的生存所需,獵人的下一代,得要學會的是獵人的智慧,然後創造他們自己的未來。問王寶莉:「要做到妳理想中有系統的課程,妳覺得要多久?」「大概還要 5到 10年吧!再 5年可以做完一輪,再 5年來精進,」運動員出身的王寶莉有獵人的毅力和勇氣。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實驗教育真不是軟弱的人可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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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雅慧 陳雅慧

陳雅慧

《親子天下》總編輯

《親子天下》總編輯。 從小喜歡聽故事,當記者可以一直聽到精彩的故事,也成為一個說故事的人,覺得非常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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